[謝金魚答客問] 二月之一，春神來了怎知道、吃顆春藥就知道（純學術、好清新）

Q：既然是問跟春有關的問題，那就來個春藥吧！

A：是說，我早就知道諸位版友range很大，但是沒想到諸位真是豪放過人、豪放過人，雖然我智商有限、情商(?)不足，但是還是盡可能地說一下好了。

      正所謂「生命的意義在於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」，嘿咻也就是人類生存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，不過，在歷史上一般會留下來的還是誰跟誰生了誰，關於嘿咻的細節則不太容易出現在文字史料上，撇除宋明之後的豔情小說不講，比較詳盡的記載一般存留在有道家背景的醫書中，這是由於道家有房中術的傳統，嘿咻不只是求子和娛樂用途，更重要的是如何透過嘿咻來養生延年。

      （關於道家與房中術的種種問題，我沒有太多研究所以乾脆就請專業的來吧，參見林富士，〈道教與房中術〉）

      其他的宗教在這部份比較缺乏，佛經中也有一些，但是主要出現在戒律與勸世的文本中，戒律中關於嘿咻的問題，是用來解釋哪一種行為算是犯戒，而勸世的文本中，則以這些耽溺於色慾中的人們如何領悟了色慾的無常來勸世為主，明清的一些豔情小說，其實也是循著這樣的勸世脈絡而寫，著名的《金瓶梅》與《肉蒲團》，最後的結局都是沉迷於慾海導致身死家滅，唯有心存善念者可以逃過因果報應，因此，某位名作家認為金瓶梅是『沒有神的所在』，令我個人懷疑他是不是根本沒看完書，如果金瓶梅裡沒有神斷天定，那西門家就應該繼續殺人放火金腰帶才對。

       由於這位名作家對於金瓶梅的認知漏洞都快破成一個篩子了，所以我們改天再說。

       今天就說說春藥的部份吧，稍微查了一下醫書之後，只能說古往今來的男性同胞都有著差不多的需求，不是要大一點就是要久一點，但是每個時代流行的東西都不太一樣，而且藥方其實太多了，所以我們就拿《醫心方》裡提到的幾個案例來談談吧。

       《醫心方》是十世紀左右的日本人丹波康賴所編，集合了許多在他的時代還可以看得到的中國醫書，有很多在現代已經看不到了。在這本書裡有一個部分專門記載嘿咻的道理、方法，當然也有如何使用藥物來幫助。

         最簡單的方法是用麋角，麋是一種野鹿，拿牠的角來刮成粉末之後和生附子配合服用，可以長生不老外加金槍不倒。還有一種是用薯預、也就是山藥來解決陽痿的問題，非常簡單而且方便，就是把山藥曬乾之後磨成粉來吃。

         另外一個似乎是比較流行、被幾本醫書聯合推薦的方子，則是「蓯蓉　五味各二分　蛇床子　菟絲子　枳實各四分，上五味，搗篩，酒服方寸匕，日三。」，也就是把蓯蓉等五種藥材混合之後配著酒來服用，每天三次，號稱可以讓七十老翁抱新兒或者可以一夜N次等等，這個方子有若干變化，但基本上不變的三種藥物是蓯蓉、五味、蛇床子或菟絲子，加上遠志之後就稱為『禿雞散』，改配合鹿角則叫『鹿角散』（跟龍角散不一樣東西！）

         在 《醫心方》裡，還記錄了一位使用者心得發表，雖然這位使用者實在有點可怕。

《錄驗方》云：

益多散。“女子臣妾再拜上書皇帝陛下，臣妾 頓首頓首，死罪死罪。愚聞上善不忘君。妾夫華浮年八十，房內 衰，從所知得方。方用：生地黃洗，薄切一廿，以清酒漬，今浹浹。乃乾搗為屑十分　桂心一尺， 准二分　甘草五分，炙　术二分五分　乾漆凡五物，搗末下篩，冶合，後食以酒服方寸匕，日三。

華浮合此藥，未及服，沒故。浮有奴，字益多，年七十五，病 腰屈髮白，橫行傴僂，妾憐之，以藥與益多，服廿日，腰伸，白 髮更黑，顏色滑澤，狀若卅時。妾有婢，字番息、謹善二人，益 多以為妻，生男女四人。益多出，飲酒醉歸，趣取謹善，謹善在 旁傍臥，益多追得謹善，與交通，妾覺偷聞，多氣力壯動，又微 異於他男子。妾年五十，房內更開，而懈怠不識人，不斷自絕斷女情，為生二人。益多與妾、番息等三人合陰陽無極。時妾識恥 與奴通，即殺益多。折脛視，中有黃髓更充滿，是以知此方有驗。 陛下御用，膏髓隨而滿，君宜良方。臣妾死罪，稽首再拜以聞”。

      
       這位使用者是一位五十歲的女性華夫人，她上書給皇帝來推薦這個藥方，至於哪個皇帝會聽信這種可怕的事情，因為《醫心方》只截了方子，所以關於記載這個藥方的來龍去脈，我們完全不清楚。

 這位華夫人告訴皇帝說，她的丈夫八十歲的時候已經不行了，所以拿來了一帖藥，結果還沒吃就死了。她丈夫的奴僕叫益多，當時七十五歲，因為生病所以彎著腰、頭髮都白了，華夫人憐憫他，就把藥給他吃，吃了二十天，白髮變黑、腰有直了，臉也變得光滑潤澤，像三十歲左右。

華夫人有兩個婢女，從上下文看來，都是益多的妻子 ，與益多有四個孩子。在益多吃了藥之後，有一天出去喝完酒回來，跟謹善嘿咻的時候被華夫人發現，之後也就跟益多勾搭上了，還跟益多生了兩個孩子。於是，益多、華夫人和兩個婢女就過著性福快樂的日子。

     

       可是沒想到有一天，華夫人突然覺得跟奴僕有私很羞恥，就把益多給殺了（這.........），把益多的腿骨折斷之後發現裡面滿滿都是骨髓，還剝剝剝地流出來。於是華夫人宣布，這個藥方經人體實驗之後證明非常有效，所以要推薦給皇帝來試用看看。
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於是，這個藥方就由可憐的老白鼠益多來命名........這個恐怖的故事除了有一種濃濃的官能小說即視感之外，相信很多人一定會覺得很奇怪，為什麼殺人還可以這麼唱秋地寫出來？原因無他，主人殺奴婢或部曲並不會是死罪，而是徒刑或杖刑而已，如果在更早一點的漢代，甚至朝廷根本也不管的.......總之呢，雖然不知道這個上書到底是怎麼回事，但是這可能是中古時代以前少數由主母自承與奴僕通姦的案例。

        總之呢，在此之後的春藥方子很多，後來還有以形補形的吃虎鞭牛鞭啥鬼的，內服外敷等等的各種東西也是很多，詳細情況請看明清的小說吧。